沟塍新绿,桑麻掩径;布谷催农,夫妇耦耕;白鸭沉浮,引水溅落。山间溪畔,桃花红了,梨花白了,婆婆纳紫了,油菜黄了……
顾盼这山海人间,处处是融融春意。
我捡一条田埂走下去,小草在脚下披上了盈盈的绿装,紫云英怕羞哦,藏在草丛中羞红了眉眼。田连着田,是水田漠漠。水光接天,泛着银光,引来白鸟翩跹。
田埂边,蚕豆早开了花,鬼眉鬼眼,人家在撩着你呢。豌豆花是蝴蝶开在了藤上吗?蝶翅扇动,盈盈弄风,似要笼罩原野。油菜花也不甘示弱,气势一上来了,就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浓浓的、厚厚的黄地毯,葳蕤在野。
恬淡秀雅,含羞碧玉,热情奔放……,我想,也只有春天才有这万般风情。
田边地角,总能逢上一些闲花野草,夏枯草,清明菜,芥菜,不过最喜的还是酸酸草,一想到酸酸草就唇齿生津,你想不注意都不行。开着些小紫花,小小点点,却又无比精致,简直就是星星落在了凡间。
陌上已开始翠绿起来,广阔的田野上,三五农人稀稀落落地躬身在田,春风拂过新栽的秧苗,一抹暖阳拉长了那些瘦长而又稳扎的背影。
间或有些老人。这些老人是闲不住的,孩子大多都在城里生活和工作,也去城里住过一小段时间,终放不下村里的那块土地,那栋老房子,那棵桃树、李树。并不是为了赚多少钱,一闲下来就心慌,仿佛有事做,人才活得充实。
就譬如陌上这些小野花吧,它们本可以活得随心随意,在四季里的轮替里顺其自然,要那么努力地绽放自己干什么呢?很少有人为它们停下脚步,牛羊也不会因为是花就对它们特别眷顾。
可花们知道,生命或安静或热烈,或寂寞或璀璨,都是自己的。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,也无须别人的赞美,鲜活地走过,倾心地绽放,活成自己心中最美的样子。
对这些小野花来说,这就是生命的厚重所在。
也对。努力地活,你若馨香,蜂蝶自来,这便是活着的姿态。
我在田陌间晃荡,偶尔停下来,坐在田埂上,等等悠悠白云。或者,去打探一只花蝴蝶,跟着它去欣赏一朵花的馨香。或者隐入油菜花田,去探望几只蜜蜂,像老朋友般唠叨日常。
环顾周遭,几栋小洋楼散落在竹林下,几朵粉霞落在桃李枝头,映衬着灰瓦白墙。
邻居家的小孩挎着竹篮,向我奔来,说:“‘折耳根’(鱼腥草)出嫩芽了,趁嫩的时候最新鲜,走,采去。”小大人的模样唤过我。
跟着他,往一片荷塘走去,那里趴着些的折耳根。叶片酷似红薯叶,叶片紫绿间染着红褐色,正是肥嫩的时候,让人馋啊。
“折耳根”它的大名唤着鱼腥草,有人厌恶那股腥味。小时候母亲经常跟我说,别嫌弃它长得丑,还有一股子鱼腥味,任何东西都有它的用处。每每春天母亲都会采一些回来晾干,胃不舒服的时候,扔几根泡来喝,比医生开的药还管用。
“任何东西都有它的用处”这是老母亲的人生观,影响着我的成长历经。
大千世界,人们的眼光总是局限于事物的外表,或吊儿郎当,或浓妆艳抹,或油嘴滑舌,或老实木讷……,或多或少都渗透着自己的立场与看法。
我们要透过表象去发现每个人身上的闪光点,你越是肯定他人的闪光点,他就做得越好。教育孩子是如此,亲朋好友之间更是如此。
远处传来邻家孩子惊喜声,是一大片肥嫩嫩的“折耳根”。那些雀跃与欢喜,是因了那吹面的风,明媚的春光,淡静的花儿……
置身于三月的陌上,仿佛远离了人间的倾轧纷扰,一花一草,皆是清风明月,万般皆美……
邹謇,祖籍四川渠县,现居重庆。著有散文集《淡淡的槐花香》、《半壶老酒,邀月对坐》等,长篇小说《阴阳跨界人》、《太医令》、《僰医》等共计多万字。作品多见于各大网络平台、杂志,多家平台签约作家,文章纳入百度汉语词典、中考题库、各大院校图书馆作为参考文献。生性淡泊,众生见我类草木,我见众生是众生。